第484章 漳州海商之变(1 / 2)

次日,朱祁钰将这个事情和政务院首理王直一说,王直便立刻同意了下来。

对于这方面的政治敏感度,王直还是极为合格的,朱祁钰刚把将礼部打造成朝廷喉舌的事情一说,王直便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可以让礼部成为政务院手中的一柄利剑,在施政的时候会有极大的助力。

当然,对于仪铭来执掌这个位置,王直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朝廷喉舌,朱祁钰自然要掌握在手里,王直对这一点没有任何异议。

而且礼部现在是个什么德行,大家谁不知道,早就有人上疏朝廷,要求取缔礼部了,只是今年政务院的重心在开征商税上,王直不想在朝廷掀起太大的波澜,也就没有搭理那些人。

但是如何处理礼部,王直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看起来,自己的那点手段和皇帝是没办法相比的,差距太大了。

按照他原来的想法,礼部并入鸿胪寺,将外事方面的事情全部交给礼部打理,鸿胪寺卿杨善立了这么多功劳,早就该晋升了,现在升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不会有人有异议。

但是,这么做远不如将礼部打造成朝廷喉舌来的巧啊!

王直是政务院首理,掌握天下文政,他没意见,政务院也就没有意见了,政务院没有意见,文官自然不会有意见,当然,也不敢有意见。

况且仪铭调出学部,这个位置让谁填补,朱祁钰就交给政务院来决定了,对于朱祁钰来说,学部只是六部中普通的一部,但是对于政务院来说,那可是个香饽饽,可以决定未来家族数十年呢!

毕竟学部尚书是天下公认的大宗师,哪一年的进士不得尊称一句恩师,有这些进士在,自己家里人即便犯了什么错误,大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

不过朱祁钰也提前声明了,礼部掌握朝野舆论,只能对文政方面的事情点评,大都督府的事儿,礼部还是不能说三道四,至于宗室方面,更是不能点评。

用朱祁钰的话来说就是,大明宗室藩王已经没什么权力了,上面还有都察院和大理寺盯着,文官们就还是先管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再说吧。

什么时候朝廷岁入超过十亿,到时候在谈宗室藩王的事儿。

不过去年大明的岁入不过两千多万,想要达到十亿,还不知道要几百年呢。

礼部重新崛起是件大事,满朝官员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尤其是朝廷喉舌的这个定位,文官们立刻就认识到了其中的权力有多大。

毕竟文官手里掌握的风评就是他们手里最大的杀器,对付所有人都极为有效,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不过风评这个东西,以前是掌握在全体文人手里的,文人说好,那就是好,文人说不好,那就是不好,即便是好事,在文人口中,也能说成不好的事情,这就是风评舆论的威力。

但是现在,礼部这个朝廷喉舌的建立,毫无疑问会掌握至少一半的风评,以朝廷如今的权威来看,遇到什么问题让礼部出来解释一番,那么这个问题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必然会极大降低。

不客气的说,谁是礼部尚书,谁就有对风评的掌控权,他说是对的,那就是对的,不容任何人反驳。

而仪铭从学部调任礼部,毫无疑问会是掌握朝野风评的那个人,再加上他是学部创始人的身份,未来二十年之内,仪铭必定会登上政务院首理的位置,这是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于是,许多人开始想方设法地调任礼部这个清水衙门,仪铭甚至因为人选太多没办法挑选而求助于王直。

好在王老大人威信极高,又执掌吏部多年,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这个问题,将礼部重新充实起来,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重建起来的礼部还是只有两个清吏司,只不过原本的祠祭清吏司和精膳清吏司彻底剥离了出去,分给了太常寺和光禄寺,而礼部又重新设立了两个清吏司。

第一个清吏司名曰文报清吏司,负责朝廷邸报、内参等刊物的撰写和刊印,基本上都是老家伙,官场上比较听话的那种,上了衙就是一杯茶坐一天。

第二个清吏司名曰宣政清吏司,负责朝廷邸报的发行,需要出差,所以以年富力强身体好的官员为主,让这些人全国各地到处跑,宣传和解释朱祁钰的旨意和政务院的政令,当然,这都是有统一口径的,不得随意解释。

文报清吏司还好,只是负责抄抄写写的活计,而宣政清吏司则是闹出了些乱子。

毕竟大明在各省都是有布政使的,原本宣传和解释朝廷政令都是布政使的事情,现在礼部多出来个宣政清吏司,这在外人看来,毫无疑问是抢了各省布政使司的权力。

好在朱祁钰提前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只用了一招便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九月初,礼部改制完成,人员齐备,朱祁钰立刻让宣政清吏司的官员分赴天下各地,宣传朝廷开征商税的好处,并且带着户部统计出来的数据作为证据,在各省宣布起了开征商税的好处。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宣政清吏司的官员秉承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只宣传事情,绝不对当地政务做任何干涉,即便是有人上告某些政务的不合理之处,宣政司的官员也只是让那些人去地方衙门或者分布在各省的监察御史反应。

各地布政使一看没有抢走自己的核心权力,这才放心下来,纷纷配合起了宣政司的官员宣传朝廷政令。

毕竟布政使们也要完成政务院交代的任务,有了宣政司这个中央机构的宣传,对他们完成任务也是有好处的。

但是,朱祁钰失算了。

他原以为这次加强礼部的事情可以将朝野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这样开建海军的事情可以小些。

最开始的时候,朝野的注意力的确被吸引过去了,但是随着事情的平息,开建海军之事重由登上朝堂,越来越多的官员继续为东南的豪商大贾说话,直到.......

景泰三年八月初,大都督府收到军报,福建漳州府捕获海商严启盛,被漳州府衙下狱问罪,以通番之罪判处秋后问斩,谁料漳州府刑房书吏郑孔目与其勾结,私自带人杀入大牢,放出严启盛,平海卫都指挥佥事王雄率兵阻截,战败被俘,请求皇帝治都指挥赵钢、陈信临阵怯敌之罪,并且要求都察院查问提督海道的福建布政使司右参政陈瑊,因为据陈信所言,漳州府刑房书吏郑孔目正是陈瑊小妾的弟弟,属于他的小舅子。

朱祁钰收到消息大怒,立刻就要下旨处置都指挥赵钢和陈信,并且追封王雄为都督佥事,还顺带着用这件事情反驳那些上疏劝谏的官员,暂时堵住了东南官员的嘴。

但是谁能想到,大都督府的军令还没有发到福建呢,那个被俘的都指挥佥事王雄便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严启盛和郑孔目的口信。

镇守福建的崇信伯费钊面对大都督府的军令和还在喘气的王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好,想了半天才最终决定,将大都督府的军令暂且搁置,王雄则是送去京师,让皇帝和大都督府的人头疼去。

于是,九月初的时候,王雄一路快马,带着费钊的亲笔信,来到了大明京师。

王雄的到来毫无疑问让大都督府的人全都非常意外,谁都没有想过,一个被海贼俘虏的人能活着回来,于是立刻上报朱祁钰。

毕竟大都督府的大都督是朱祁钰的儿子朱见济,不过现在还好,所以实际上的大都督就是朱祁钰,他又是大明天子,所以需要他来做出最后决断。

不出意外,朱祁钰立刻召见了他。

奉天殿里,朱祁钰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王雄问道:“你就是福建平海卫的都指挥佥事王雄?”

王雄点头道:“回陛下的话,臣正是王雄。”

朱祁钰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王雄跪在地上,恭敬答道:“回禀陛下,臣是被海贼严启盛送回来的。”

“那他为何要放你回来?”朱祁钰追问道。

王雄恭敬答道:“严贼希望我替他们传个话,说是严贼这次谋逆之举,并非真心实意,乃是被漳州府衙逼的,只要朝廷答应不追究他们的罪过,那严贼愿意俯首而降。”

朱祁钰点点头,看着跪在底下的王雄,问道:“王雄,那你是如何被俘的呢?”

王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但还是答道:“此乃臣的错误,与赵钢赵指挥和陈信陈指挥无关。”

赵钢和陈信都是费钊的人,临来之时费钊特意叮嘱过他,希望他能把所有责任全都承担下来,毕竟这次战败的确都是他的责任,赵钢和陈信只是吃挂劳而已。

王雄与这二人的关系也不错,便答应了下来,如今皇帝问起,他便立刻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朱祁钰皱眉,不悦道:“朕不是在问谁犯了错误,而是在问你如何被俘,不要东拉西扯的。”

“大都督府已经派人南下调查了,若是他们没责任,那朕自然会饶了他们,但是若他们真的畏敌不前,那朕也不会客气。”

“是。”王雄见赵钢和陈信有机会脱罪,便顺着朱祁钰的意思回答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哪日臣收到消息,严贼脱狱得逃,一路向北逃窜,直奔臣的平海卫而来。”

“面对这种局面,臣自然要带人拦截,结果在路上遇到了漳州府刑房书吏郑孔目。”

“那时候臣还不知道这郑孔目和严贼是同党,便顺着他的指引一路东进,试图抓住严贼。”

“谁能想到,这郑孔目和严贼是一伙的,臣一时不察,便......”

说到这里,王雄实在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件事情他感觉实在有些丢脸,原本他和郑孔目就认识,偶尔还在一起喝过酒,在王雄的记忆里,郑孔目就是仗着他姐夫陈瑊的权力混日子的普通小吏,但是谁能想到,这郑孔目居然有一身不错的功夫。

王雄着急抓捕严启盛,想着他从大牢中逃出来,肯定只有他一个人,便甩开大队,只带着几名亲兵快马追了过去。

路上遇到无意中遇到了郑孔目,王雄还以为他也是来抓严启盛的,彼此又是认识,于是便合兵一处,一起追击。

结果这郑孔目趁他不备,直接对他下手,将他抓了起来,王雄这才知道,郑孔目和严启盛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