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府街道之。

院落之前。

明月高悬之下，下方公孙牧和戏志才的影子，依稀间重叠到了一起。

公孙牧注意到了戏志才听闻自己是平民子弟身份之后，脸所露出的惊讶和震惊之色。

“怎么？很值得惊讶吗？”

“志才！”

“谁规定了平民子弟出身之人就只能贫寒的穿着粗布麻袍？”

“又是谁规定了平民子弟投效明主的时候，只能单枪匹马？”

“汉天子规定不了！”

“当下作为天下第一世家，四世三公的袁家也规定不了！”

“往前推个四百年！”

“汉天子的祖宗刘邦亦不过是沛县地皮，一个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

“往前推五百年……”

“袁家的祖宗或许跪倒在秦军的铁骑面前，瑟瑟发抖的求饶也未可知呢！”

公孙牧的话语有些大逆不道。

甚至可以说。

用忤逆犯也不为过。

因为在他的言语中。

戏志才根本感受不到其对于当今天子的一丝敬重。

然而。

稍加思考公孙牧的这番话，戏志才却是知道……

公孙牧说的是对的。

王侯将相，宁宥种乎。

自当年陈胜吴广喊出这句话之后，便注定了世间不可能一直有高高在的世家王侯。

也不可能存在亘古不变，一贫如洗的平民子弟。

这番比较下来。

反倒是他方才表露出的，对于公孙牧身份的诧异之色，使得他在面对公孙牧时落了下风。

留意到戏志才眼中的沉思之色。

公孙牧嘴角微微一翘。

随即。

他转过身，将双手背负在身后，仰头看向天际悬挂的皎月。

“志才，你如何看待方今之天下！”

公孙牧的思维跳跃之快，超乎戏志才的意料。

他没有想到。

他才刚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公孙牧复又向他抛出了一个如此沉重的话题。

好在。

戏志才不是平庸之辈。

对于天下局势的看法，他同样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

“天下将乱！！！”

戏志才吐出了四个字。

背对着戏志才的公孙牧听到戏志才的言辞，他轻轻点头。

戏志才有此见解，才是正常。

没有这般见解，他才会觉的奇怪。

“然后呢？”

公孙牧继续补问了一句。

“此番诸侯讨董之后，无论成与不成，刘汉都已经难以匡扶！”

“大汉天下陷入混乱，已然不可避免！”

“以忠浅见……”

“天下或许会陷入秦末乱世，或者光武帝起兵反王莽那般的乱世争霸！”

戏志才沉重的开口，对着公孙牧道出了自己对天下局势的见解。

而这。

也是他投曹的原因所在。

听到戏志才的话，公孙牧唏嘘的叹了一声。

“是啊！”

“你说的没错！”

“此次讨伐董卓无论功成与否，天下都将大乱！”

“纵然天下百姓还有人心怀汉室……”

“但在经历了桓灵二帝的折腾，黄巾起义之乱，以及董卓如今荼毒雒阳之后，刘汉的皇家威望早已经消磨殆尽，落得个满地鸡毛！”

“刘汉气数已尽，震慑不住那些野心家了！”

“可惜，这些你我都能看明白的事……”

“我们今天所投效的主公，却是还看不明白，希冀着做大汉良臣！”

说出这话的时候，公孙牧想到了后世网的一则有关汉末三国的论调：

司徒王允借助连环计除掉董卓之后，大汉本来有中兴的机会的。

只要王允安抚吕布，董卓旧部李傕郭汜，便可尽收西凉军，对外调任讨董的十八路诸侯等人入朝廷中枢给予重用，大汉必兴。

对此，公孙牧觉的全都是扯淡。

不说司徒王允人菜瘾大，有一颗想要做权臣的心。

单说十八路诸侯。

他们凭什么放弃手中的兵马地盘，进京听从司徒王允调遣？

十八路诸侯中，除却曹操估计愿意放弃兵权之外，其他人八成都不愿意。

如此。

大汉何来必兴？

府门前。

公孙牧收回思绪，转过身体，表情凝重的看着戏志才。

“你我的主公曹操看不明白不要紧，在他明白大汉不可匡扶，彻底死了匡扶大汉之心前，我等有充足的时间去等他蜕变！”

“只要他蜕变完成了，牧相信……”

“他会是这世间少有的明公，将来的定鼎天下之主！”

“然。”

“比起这些……”

“牧更在意的是主公蜕变之后，到时看清天下局势的文谋武将少不得要下注主公！”

“其中，势必不乏世家中人，门阀子弟！”

“呵呵！”

公孙牧一笑。

“以牧的本事，非是某家自夸，我有足够的信心成为主公麾下重将，就算是节制三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牧以平民之身居于高位，且得主公看重，无疑会招致那些世家门阀子弟的不满，迫使他们联合起来针对牧，也没甚奇怪的！”

内部斗争，政至倾轧，乃是种花家的老传统了！

这点，不会因为他穿越了！

或者说他公孙牧的主公是汉末乱世中的曹操，因此而有所改变。

“故此！”

公孙牧看向了戏志才。

“我需要一个文士阵营中的人与某互为盟友，相互帮衬！”

“而牧选定的那个人……”

“就是你！”

“戏忠，戏志才！”

“一个出身平民，但却才能不弱于世家子弟的谋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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