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哥，山场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各种剧烈波动把姐妹们可吓坏了！”

幽魂女迎春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来，就要习惯性地拉起南山豹的胳膊，将硕大的胸脯靠上去。

燕赤霞从南山豹身后露出身形，迎春脸色顿时一白，众女如同受惊的小猫，一哄而散，躲到墙角阴影处。

“山场出了意外，和血煞门爆发了冲突，妖怪和幽魂女们死伤殆尽，我趁着姥姥重伤，将各位的灵坛取了出来。”

南山豹张口吐出数个拳头大小的封鬼坛，落到大殿地面青砖上一字排开。

“燕道长乃是真正的有道高人，不会单纯因我等妖鬼身份就有偏见，我南山与各位姐妹相识一场，就送给大家一场自由，燕道长会帮大家超度，大家可投胎再入轮回，不必在人间作孤魂野鬼。”

众女看向灵坛，又看着一脸正经的南山豹和面带疲惫的燕赤霞，表情各异，窃窃私语，乱了片刻后，迎春跺了跺脚，壮着胆子说道：

“南山哥既然送我们姐们自由，何必在劳烦燕道长超度，我取了灵坛，便离开这里，回乡与人界亲人相聚，不会多生事端的！”

一部分幽魂女纷纷应和，迎春心思灵活，听南山豹说姥姥只是重伤，并非身死道消，便猜到南山豹可能担心自己这些幽魂女们四处乱跑，又被姥姥捉了去，暴露是他取走了灵坛，所以连连保证一定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

“莫要再讨价还价了，任由你们离开是不可能的，鬼槐炼化灵坛虽然控制了你们的鬼躯，但在另一方面又消耗了灵念帮你们保持了灵智清醒。”

燕赤霞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南山豹身前，不客气地开口：

“世人常说，人鬼殊途，与在冥界环境中，鬼物可保持正常心智不同，长期滞留在人界的鬼物，记忆会逐渐混乱，只有心中执念越来越深，除非大量吸食血食，修为晋阶鬼将，重塑自我心智，或者有人供奉祭祀用香火念头来维持心智，亦或者有人和鬼槐一样，消耗灵念，时时温养你们的灵坛。”

众女听完，沉默不语，有个身穿紫衣的幽魂女走上前来，对着南山豹和燕赤霞深深一拜道：

“我还活着时，听游方道士讲过斩妖杀鬼的话本故事，故事中除非极个别的善鬼好鬼，大多数都是样貌可怖，嗜血害人，等我自个成了鬼后，发现姐妹们除了一身鬼躯，说话做事与人也没多少区别，本以为是故事中鬼怪故事都是骗人的，听道长解惑后，才明白死了终究是死了，这些年心里每日都在想着完成姥姥定下的任务，我不愿再这样食之无味，心若死灰般的存在，愿意请道长超度。”

紫衣女子吐出一团闪烁着灵光的元阴，递给了南山豹，脸上的笑容不似面对妖鬼客人时的职业和妩媚，反而有些羞涩。

“南山哥，这些年在山场，也就你把我们当作平等的人看，我要转世投胎，这元阴留着也没用了，就送给你了！”

有人带头，剩下的幽魂女们便陆陆续续地站到各自灵坛之前，其中一小半幽魂女将自己积攒的元阴送给了南山豹。

“你这个冤家，亏得姐姐我三番五次暗示你，如今姐姐要重新开始，你想吃也吃不到了，这元阴就便宜你了，省的多年后你想起姐姐，再埋怨姐姐小气！”

迎春抱起灵坛，将元阴丢给南山豹，半是玩笑地调笑两句，等收起笑容，眼中便只剩下迷茫和恐惧。

“我会用超度法术护住你们鬼躯中一点灵智，帮你们在冥界找到黄泉路，避免在幽冥阴雾中迷失方向而沉沦，喝过孟婆汤后，前尘往事烟消云散，重入轮回又是新的开始。”

燕赤霞袖口灵光一闪，飞出一张画着八卦图案的黄布，嘴中不断念诵法咒，双手快速结印，而后以指为剑，向黄布四角各射出一根无形的灵念烛火。

“道长，南山哥，我……我不想去投胎。”

站在众女身后的聂小倩此时鼓足勇气，直视南山豹眼睛道：

“南山哥，我听她们说过，你也会炼鬼神通，我愿在你左右当个侍女，报答这大半年护我周全的恩情，便是转世投胎，说不定还要在俗世间浑浑噩噩多少年，今世能接触到修行，哪怕是鬼躯，我也不愿放弃。”

此时的聂小倩语气坚定，没了往日里的羞怯，颇有了些倩女幽魂本来故事中敢爱敢恨的模样。

将聂小倩练成藤鬼？

将灵坛炼化便成了自己的随身之物，完成晋阶重开结算条件后，随身之物能带回西游世界，那岂不是意味着能把聂小倩带回西游世界！

南山豹尝试询问模拟器是否可行，可模拟器除了偶尔在满足特定条件时主动出现提示，根本就像是没灵智的死物，完全没有反应。

暴遣天物，必遭天谴，聂小倩乃是九阴鬼女资质，修行鬼道天赋很高，此刻她主动提出，南山豹心中一阵乐，轻咳一声，郑重其事道：

“待超度完成，我可尝试一下，你既然修行之心坚定，我愿以灵念助你稳定心智，度过鬼修艰难的初始阶段，只要未来你不叛我，我定不负你信任！”

“南山哥，把我……”

站在黄布之上的幽魂女中有人立马开口，南山豹以手抚额，忙对燕赤霞道：

“还请道长赶紧施法！”

老道嘿嘿一笑，露出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脚下迈动禹步，嘴中法咒念完，大喝一声：

“急急如律令！”

灵念烛火将黄布点燃，点点火光飞到幽魂肩头和头顶，带来丝丝暖意，黄布燃烧后的灰烬融入地面，阵阵阴气不断旋转，凭空升起一股吸力，幽魂女们便化作数道鬼影，遁入其中。

“黄泉路上莫要回头犹豫，也莫要搭理路外游荡的阴鬼！来世好好做人！”

南山豹冲着消失的阴气旋涡喊道，也不知道幽魂女们能不能听到。

燕赤霞拍了拍南山豹肩膀，喘了口粗气道：

“老夫受了伤，还得帮你小子处理首尾，本来意味你心性纯良，没想到却留下了个最漂亮的女鬼……”

南山豹正要大呼冤枉，燕赤霞见状皱眉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道年轻时也……莫要作小女儿状！”

南山豹看着满脸络腮胡，皮肤黝黑，身形矮短的燕赤霞，很难想象他年轻时能在男女之情上有厉害的建树。

反正南山豹是没看出燕红叶长得跟他有甚相似的地方。

一路走来，燕赤霞气机逐渐稳定，表面看不出伤势，聂小倩静静地站到南山豹身后，摆出一副侍女的姿态。

超度完幽魂女后，燕赤霞走出大殿，穿过破败的院子，推开兰若寺前门，朝草庐小院走去。

“我已断开和斩蛟剑最后一点联系，此剑便送给你，当作这次带我找到鬼槐本相位置的报酬，以后寻找机缘时也可傍身。”

燕赤霞声音传来，南山豹站在兰若寺门口，高声道：

“道长就是我的机缘，何必又去他处寻，说不定道长将来找黑山鬼王时，我还能搭把手出出主意哩，反正目前看来，到时候还得从鬼槐姥姥身上下手！”

燕赤霞哈哈一笑，没有回应，感知到来人的司马三娘和燕红叶欢喜地将燕赤霞迎进门去，兰若寺前恢复了安静。

淡淡暖阳洒在身上，南山豹伸了伸懒腰，聂小倩站在南山豹背影里，轻声问道：

“公子，咱们要到何处去？”

南山豹转身向密道所在的大殿方向走去，打了个哈欠道：

“先去石室睡一觉，这两日乱战心神俱疲，需休息恢复到最佳状态。”

“啊……睡觉……是不是太快了……”

聂小倩磕磕巴巴地吃惊道，脸涨得通红。

南山豹心中坏笑一声，表面却装作没听清的模样：

“嗯？你说啥？鬼槐姥姥受伤颇重，燕赤霞说最少半年不能化形到槐谷外，我调养一番，你在密道中帮我护法，以防万一有人闯入。”

聂小倩偷偷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

南山豹走进兰若寺密道中间的石室，将自己丢到床上，闭上眼睛，调息静神，伤势恢复速度顿时增加。

几个时辰过后，南山豹睁开眼睛，除了法力消耗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黑山鬼王出现余波造成的妖躯伤势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他并未马上喊聂小倩进来，而是将胃袋中所有东西吐出，堆满了石室一角。

南山豹要整理下战利品，复盘下现在拥有的资源，考虑清楚接下来该如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