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
叶芾追着余相顾消失的方向,猛然破开白雾,一阵光闪过。
睁开眼,叶芾瞥见了光明。
头顶是一片温暖明艳的红。
树。
叶芾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一棵树下,地上铺了件道袍。
“离鬼?”
叶芾从迷离恍惚梦境里醒过来,身旁是马车,四周风起,大树上挂的祈福红带也跟着摇曳起来,偶有银铃叮当作响。
心境仿佛受到洗涤,随着飘然的风静下来。
叶芾起身,看着周围平地,方圆几里似乎只有这里一棵树。
“先生醒了?”
离鬼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后走出来,手中提着一袋草药,“先生昏睡了三日,好在醒了。”
“三天?我们现在在哪儿?”
“相思国。”离鬼道人目光移到树上,仿佛在看什么深沉悠远的神话,“它就是相思神树。”
叶芾微怔:“在相思树下做的梦,都会应验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相思神树只是提供一个预兆,并没有神力去改变人的命运。”
“那你对石筝玉所说的它能起死回生呢?”
“可能,这是相思神树有待发掘的一个新神奇吧。”
叶芾笑了笑,论忽悠,就服离鬼。
想到了梦里内容,余相顾安在,叶芾也就没有太过担心,还是问了问:“你知道望月郡有什么消息吗?”
离鬼摇了摇头:“相思郡向来与世隔绝,相思国更是不为外人所知,外界的消息一律传不进来。”
叶芾微微叹了口气:“那只能出去之后再打听了。离鬼道人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别了。
“我漂泊无依,随遇而安,去哪儿都一样。先生呢?”
“去相思郡走一趟吧。”
“我倒觉得,先生不如去相思国,反正又没人知道你的去向。”
禹国与相思国向来没有什么恩怨,两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以说很亲密了。
“也可以。”
叶芾看了看方圆几里竟然没有人家,全是平原青草:“神树附近怎么会这般荒凉?”
“这算什么?听说几百年前往南全是不毛之地,只因有了神树,才有了一片生机。众人不敢太过冒犯神树,居住比较远。从这个方向一直走,就会到相思国了。说是相思国,其实与一个村子无异。都是夹在中间生存的小国,土地和百姓少之又少。”
“嗯?”
“除了相思国,往东还有凤国娲国等小国,在禹涑中间艰难生存,逢迎讨好。”
离鬼眼里添了几分苍凉,满是无奈。
叶芾淡淡笑了笑:“能够生存下去,自然有它本事的一面。”
“是啊,相思国,真的是一个让人向往的国度。”
离鬼背着叶芾的方向,挥了挥手,踏步离开:“先生,小道就先别过了。”
叶芾钻进马车,里头有碎银子和衣物,想必是离鬼留下的。
做骗子善良成这样,叶芾是头一遭见。
邀着马儿,叶芾驱车缓缓驶离神树,进入相思国境内。
进了城,叶芾找了一处客栈,牵了马车进去住下,等洗漱后出来就被外头一堆堆的人围住。
“先生可是刚从相思郡进来?”
叶芾看着眼前官兵模样的人,听懂了他的问话后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请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
“王宫!”
叶芾似乎是犯了法,从客栈被人押进了王宫里,手上戴了铐子。
“君上,人带过来了!”
“嗯,退下吧。”
士兵恭敬的离开大殿,留下叶芾一个人看着相思王清瘦的背影。
“你可知孤为何抓你来?”
相思王转过了头,入目所见是一个年轻的面孔,简单的白袍玉簪修饰优柔的面容。
“不知道。”
相思王淡淡笑了笑:“今日有人来禀报,说神树枯萎,死了。”
“死了?”
叶芾有些惊讶。她可是才从那里离开,难道?
“你们怀疑是我弄死了神树?”
“所以,你承认,你是最后一个与神树有过接触的人。”
“是。”
在一个没有外人进入也没有人出去的地方,叶芾是唯一的可疑之人。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
但是,还有一个人,离鬼。
官兵并没有抓他来,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还是真的与他无关?
越往南方走,整个世界显得越发神秘诡谲,叶芾不知道这次又会遇到什么鬼怪离奇。
“我想去看一眼神树。”
相思王大方的点了点头,亲自同叶芾去察看神树的情况,去了之后发现周围的绿草如茵全都枯黄,到了神树的地界,果然看到一棵枯萎发黄的树,连树皮都发着一层又一层的皱着,想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燃烧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叶芾有些不敢相信的走过去,伸手抚在神树之上,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只见叶芾触碰到的地方都发黑成煤炭一般,树上仿佛被灼烧了一样。
叶芾惊恐的收回手,回头看向带着探究眼神优柔的相思王。
“我……”
“先回去吧。”
两人回到了王宫,叶芾这一次没有被押着,反而是有了座位还有了茶。
优厚而奇怪的待遇,叶芾有些摸不准眼前的相思王了。
传说中的国度,有着一位淡漠如水的相思王。
“相思神树开花像一朵朵红色的绒扇,到了晚上葱绿的叶子又会合上,朝夕之间经历‘生死’一般,就像人日夜作息。现在枯萎,不过就是正常的死亡罢了。”
“可是,我最后看到它时,还很葱郁呢,怎么也没想到才过半天它就成那般朽状了。”
“你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最初意义吗?”
“柿子。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如同败絮了。”
中看不中用,是它后面的延伸。
相思王淡淡笑了笑,对叶芾的解释算是满意,温和微冷道着:“神树毕竟是传说中拥有神力的树,是相思国几百年来的根基,它能够在枯萎前用生命维持表面的光鲜也不奇怪,就像是人,即使在死后也有细细妆扮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