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迹州煮的饭很难吃,常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妈的,真不知道今天的厨子是不是个傻的,单单煮米都煮这么难吃?”
“狗贼的,这是猪食咩?”
……
尹迹州弯着伤脚躲在营帐后面,啃着米饼。
从袖兜里掏出一把短刀戳着黄沙:“等小爷成先锋了,哼!让你吃真正的猪食!”
接着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外头来大人物了。
是大碴子叶兴。
正端着一个簸箕,里头垒着米饼,一个一个分发给士兵,嘴里叨叨:“你们啊,有的吃就不错了,快知足吧。要是荣彗郡的百姓欠收,你们就得自己挖田种地!”
士兵们被训着,不敢有怨言。
但米饼发到手里,总会听到叶兴嘀嘀咕咕两句:“这是煮饭的小兄弟的心意。他刚来,手生,所以做饭难吃了些,大家是自己人,多担待些嘛!”
“听统领的!”
啃着米饼,众人神色语气都缓和了。
一连半月,大家吃着“猪食”就着米饼,对尹迹州也熟络起来。
“小兄弟,你把饭粒儿舀匀了就好吃了。”
路过的兄弟训练得一身汗,拍了拍尹迹州肩膀就拎着衣服去冲澡了。
林地那边有个塘,夏天正好冲凉。叶兴带尹迹州去过几次。跨过塘那边的山,就是荣彗郡,禹国疆土。
叶兴这几天突然忙起来了,尹迹州在营地里晃了好几圈都没遇上,转头一阵风,掀起了穆雅籍的长须。
“哟,小兄弟,满头大汗的,杵这儿作甚?”
尹迹州听信了传言,不打算和“穆疯子”纠缠,但偏偏对方是个闲的主,一直跟着他嘟嘟囔囔,没几天就混到一个帐里睡了。
“小兵哥呢?你把他换哪儿去了?”
半夜醒来发现穆雅籍不睡觉,正坐着出神,萎靡不振,毫无生气,身上披的是尹迹州的衣服。
“他这阵子要早起寻食材,调到林地那边去了。”声音清浅,渺远地不像平常的他。
月亮又大又圆,静谧得仿佛能听到银辉一粒粒落下的声音,直觉满身笼罩了光华。
尹迹州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穆雅籍一起窜出了营帐,在外头的土堆堆坐下了。
难得,穆雅籍有安静的时候。
他形容散漫,披着乱糟糟的发,面黄肌瘦俨如垂危老者。
可听小兵哥说,穆雅籍和叶兴差不多,才三十多岁。
“穆叔,我刚过十八,能这样唤你吧?”
“随便你小子。跟我没关系。”
夜深,二人说了两句便没再聊了,谁也不喜欢扰人清梦。
何况,是战士的梦。
翌日,穆雅籍钻进了伙房,和尹迹州一起煮饭,当天就解除了萦绕营地半个月的“猪食传说”,获得好评。
连叶兴都抽空过来夸赞了几句,又匆匆离去了。
“穆叔,你手艺挺硬啊?”
“这有什么。”穆雅籍吹了吹脸颊边的乱发,用一种略带忧伤的神色。
那应该就是忧伤,尹迹州再次确定着。
只听穆雅籍道:“就要出事了。”
晚上,一阵火烧火燎地急切把尹迹州逼醒了,连忙拍着旁边铺位,穆雅籍已经穿戴好现在帐门口等他了。
也许他今晚压根没睡。
尹迹州负责推车,运送锅炉,要换营地了,这是紧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