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贶!(1 / 1)

这日宁蕴照例去藏书阁阅览室。

不同于砥柱峰提供完全免费的义务教育,在藏书阁这样的地方进修是要交学费的,交不起的需要干活抵扣学费,类似于勤工俭学。

宁蕴倒不差钱,用奖学金预付了三年学费和食宿费,每天啥都不干就是学习。

今天学完了《被杀妻证道后我暴杀天下无情道》、《禅宗为何窝藏女炉鼎》、《灵族少主挖我金丹救她竹马》和《在魔界做卧底三百年之后又三百年》,正要开始学习《扒一扒乾明剑尊那些黑历史(更新至第37卷)》,就听到招呼:

“宁蕴,外面有人找你!”

是友梅、宁大伯、宁鸣和四个小伙伴。这四人连同宁鸣都因为之前那事闹的,被掌教司训话一通还罚了七天禁足,算算今天正好是解禁的日子。

“妹妹这些天……”

“阿宁阿宁!先生罚我们抄《浩然剑气歌》,好长哦,我手上都抄出茧子了你看……”

“听说剑尊又给你撑腰了是不是?你俩到底……”

“气色不错嘛,看来……”

“阿巴阿巴……”

友梅一巴掌甩过去,五个后辈头顶一人挨了一下:“好吵!一个一个说。”

凤飞绯抱着脑袋嘤嘤嘤:“好想阿宁带我们打电竞啊……”

“没有阿宁,前辈杀我们就跟砍柴禾似的。”

怜梦也点点头:“虽说只要潜心修炼,实力自然会提升,但那都到多少年以后了?越级制胜就是痛快呀。”

或许几年之后,这些孩子们都会接受剑宗正统思想,成长为合格的剑修。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刻他们单纯的信任已经足够令宁蕴感动。

倒是廉海钧皱起眉头:“你们不要鼓动阿宁打电竞好不好,她已经因为这件事受罚了,藏书阁进修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归要拜入砥柱峰的,到时候……”

“你——”凤飞绯下意识要跟他作对,可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心里焦急,泪花又开始打转。

“谢谢海钧。绯绯也别哭,我知道你们都是想我好的。”宁蕴眼眶也热了,“大家不要在这件事上花太多心思,电竞……只是一个消遣,实力才是我们立足的根本。都想想拜入剑宗的初心吧,别让将来的自己后悔。”

宁大伯戳一旁听着,神色淡淡。友梅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弟子风风火火御剑而来:

“大师姐!不好了!!电竞……”

友梅一把抓住这弟子的衣领给他薅到一边,同他低语片刻,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不等宁蕴等人发问,友梅就匆匆挥手作别,带着师弟御剑飞走了。

阿柱愣愣的:“他说电竞咋了?”

廉海钧拍他一把:“没听见阿宁的话吗?我们以后少关注电竞吧,把心思用在正事上。”

话虽如此,宁蕴的好奇心还是被勾起来了,眼巴巴地望着梅师姐远去的方向。

宁大伯忽然道:“蕴儿,你有张藏宝阁的抽奖券是不是还没有用?”

“哎?对哦。”

宁蕴炼气突破记录,奖学礼包里确实有这么一张券,只是当时着急打电竞就给忘了。

她掏出来看了下,藏宝阁所在的蟠云峰就在藏书阁附近:“那正好……”

四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热切注视着她,就连宁鸣也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

宁蕴乐了:“那一块去,大伯,你带我们见识见识藏宝阁?”

“走着。”

蟠云峰就地势而言在剑宗并不起眼,坐落其中的藏宝阁外观简洁庄重,秉持一种“财不外露”的风格,反倒让人对里面的宝贝生出很多畅想。

“宁蕴?”藏宝阁守阁弟子扫过眼前这群人,面露了然,“抽奖券交给我验看。”

宁蕴应声上交,守阁弟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凤飞绯等得不耐烦了问:“师兄,我们可以去里面参观吗?”

守阁弟子昂首冷淡道:“本阁只接待正式弟子,你们还在新生试炼期吧?那自然没有资格。此外,背负处罚记录的人需要提交特别申请,审核通过后才有资格参观。”

宁蕴摸摸凤飞绯的头。

这守阁弟子把抽奖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喊来一个师兄验看,还要查看宁蕴的获奖记录和证明,就算有宁大伯在场也不给面子,折腾半天终于勉强点头。

宁蕴一行人被带进一个房间。

“就在这里抽,动作快点。”

“等一下,这里是‘人’字房,”宁大伯道,“我侄女的券上标注了‘地’级,不应该在这里抽。”

守阁弟子怔愣一瞬,立刻拉下脸来:“是又如何。本阁有令,凡有处分在身的弟子,可酌情降低其抽奖权限。你有异议,去跟我们阁主论理啊?”

“那不是处分,只是说如果她要拜入砥柱剑峰的话……”

“啰啰嗦嗦,还要不要抽了?”

宁蕴扯扯宁大伯衣袖:“大伯,‘人’和‘地’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剑宗弟子初入藏宝阁,守阁人员应该主动解释规则。”宁大伯瞟一眼那守阁弟子,见他没听见似的把脸扭到一边,便自己解释道,“藏宝阁抽奖室分为‘道、天、地、人’四个等级,其中‘道’字房风水最好,抽到上乘法器的概率是最高的。‘天’、‘地’次之,‘人’字房风水最不好,寻常只有宝器,运气极好的也就能抽个灵器。”

修界法器分为“宝、灵、仙、神”四个等级。

宝器最普通,类比到人间界就好比锅铲、菜刀之流。

宁蕴从奖学礼包里开出的飞剑属灵级,品质不错,不输于一般内门弟子。

仙器十分稀有,获得一把就已经算超级幸运了。

神器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传说,目前已知的不超过十件,大部分修者终其一生都不曾亲眼见过。

“原来如此……”宁蕴点点头,“人字房就人字房吧,不差这一个法器。”

她身负天道灵根,已经是开挂般的存在了,还要啥自行车?

宁鸣倒是一派轻松,低声对大伯说:“妹妹运气一向很好,房间换不换都不影响的。”

守阁弟子大大地“嘁”了一声,一脸鄙夷。

抽奖券其实是一张符纸,宁蕴走到人字房的法阵中央,按照指示将符纸放到罗盘上,笔蘸朱砂随便画了一道符。

罗盘霎时迸发出金光,标识着方位、时辰和星宫的刻度缓慢地运转起来。

转了不过一息功夫,金光散去,罗盘停转呈现出一种卦象。宁蕴完全看不懂,请守阁弟子过来解读,那人不屑地瞟了一眼……

神色一震!

他不敢置信似的掐指算了一下,脸色陡然变得惨白,不死心地又算了一遍,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嘴唇哆嗦着喊:“师师师师师兄——!!!”

不等师兄闻声过来,他见鬼一般又惊又俱地看了宁蕴一眼,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余人面面相觑,宁蕴流汗黄豆:“我又闯祸了?”

“哎呦……怎么看路的你?!”

“师妹对不起,出大事了我先走……”

“就走了?我要告诉我爹!”

一个娇美的少女气哼哼地揉着肩膀走进来,扬起下巴问:“哪个是宁蕴?”

宁蕴上前一步:“师姐好。”

“就是你呀,”少女愤恨地瞪着她,“乾明师叔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私生女?”

“我什么……”宁蕴眨眨眼睛,“没错,正是在下——那你可知道我娘是哪位?”

“哼!就你那歪风邪气的做派,你娘定然如他们所言不是正道人士!”

“有道理,只是一般魔修也搞不定剑尊吧?”

“说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女魔尊,用了下三滥的伎俩,我师叔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居然被、被……!”

少女银牙紧咬,气得浑身发抖。

宁蕴转头看看小伙伴们的脸色,顿时明白了:“现在外头都是这么传的?”

“嗯嗯!还有人说阿宁你是魔胎呢,好可怕!还说要连乾明剑尊也一起审查,我就听不懂了。”

“你个大嘴巴!说了别拿这些事去烦阿宁,你就是这样守口如瓶的?”

“妹妹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些人却宁可听信子虚乌有的谗言,也不听我一句解释……”

“听说剑尊性格孤僻,此番频频与你接触还闹得人尽皆知,是福是祸真不好说,你可千万要小心。”

“阿巴阿巴……”

宁蕴摆摆手:“有劳大伙费心了。爹多不压身,我是无所谓。”

至于乾明剑尊,如果因为这点捕风捉影就被牵连,那也枉做剑尊这许多年了。

“厚颜无耻!你等着,我叫我爹来!”少女一个跺脚跑了出去。

立刻,外面传来她的痛呼:“哎哟!怎么看路……又是你?!”

“师妹对不起对不起……出大事了我得赶紧……”

“你你你——今天我非要叫我爹来不可!”

守阁弟子跟少女草草恕罪完了,回到房内时神色不减仓皇,一同进来的除了他师兄,还有十好几位藏宝阁的工作人员。

小小的人字房瞬间挤满了人,而且仍然不断有人赶过来。

每一个看到罗盘卦象的守阁人员都大惊失色,对待宁蕴等人也不似先前爱答不理,而是如天塌了一般诚惶诚恐。

“这件……宝物,需要阁主才能定夺。”

宁蕴不解:“抽到了不就是我的吗?”

“按理是这样……”那人汗如雨下,如丧考妣,“只是这件实在是……”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不能直说?”

众人死一般沉默半晌,终于有一个声音失魂落魄道:“是,是……天贶!”

宁蕴等人七脸懵逼。

“我看过的宝物图鉴也不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样东西?”宁大伯奇道,“就算是镇宗之宝也会登记造册。”

“天贶……不是一件东西……”那人僵硬地转头看向窗外,“是……”

“阁主!”

“阁主来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踏进房内,先前的少女一脸委屈地跟在他身后。

宁大伯带头行礼:“拜见阁主。”

孩子们有样学样。

藏宝阁阁主摆手免礼时倒还颇有威势,待看清罗盘,表情瞬间裂开。

他愣神好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天贶。”他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透出沧桑,也如那位弟子一般望向窗外,那里空无一物,唯有云雾之后群山绰约的轮廓。

“天贶是一座山,一座……灵山。”

“灵山?”怜梦最先反应过来,“有灵脉的那种?”

“对。”

凤飞绯抢着问:“有多大?”

阁主痛心疾首地扶额,一脸的“怎么说呢……”。

廉海钧试探道:“比之岁秀峰如何?”

坐落迎新殿的岁秀峰已经是剑宗最小的一座山峰了。

“小了。”

阿柱:“藏书阁?”

“还是小了。”

“那……”

“这么说吧……”阁主颇有些破罐子破摔,“我宗群山中,四座砥柱剑峰占地规模最大,其中以重剑峰为首,而天贶山比之……”

他颤悠悠吸了好大一口气,仿佛这才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比之……只大不小!”

说完,如同被抽干了精力一般身形晃了晃,简直要站立不稳。

一时间,人字房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各人心中的嘈杂,就连疑似阁主女儿的少女也说不出话来,只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宁蕴人都麻了,抹了一把汗打两声哈哈:“我宗大气啊,这么大座山都拿来抽奖。”

阁主面如死灰地摇头:“你还不明白……”

“天贶山自宗门创立之初便存在,历代剑修都曾试图开山,却每每失败。有道是此山有灵,拒绝被修士染指,便将我等拒之门外。多少前辈因未能得见天贶开山而抱憾终身,就算是乾明剑尊……”

他垂目一叹,老态尽显:“如此一座灵山,岂能任人取夺?谁又能想到,天贶山第一次接纳来者,竟会是以这种方式。”

宁蕴瞠目结舌:“也就是说……”

“是天贶山选择了你。”阁主双手交叠,向着宁蕴竟是低头一拜,“见过天贶山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