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芾写了几封信分别送去了几处。
季承着了灰青常服,和谷徽抱着两坛子好酒在城外送行。
“好啦,二位就送到这里。”
叶芾拎了酒放到马车里,转身笑着对两人道,“谢谢了。”
谷徽淡笑着,退到一边。
季承走过去对叶芾道:“丞相真的不用派人护卫吗?一路的凶险……”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带上他们,我有了安全,同时也是没了**。本就是微服私访,察看民生,我不想走到哪里,都看到一些明面上的玩意儿,太浪费我走一遭了。”
季承了然,点了点头。
“那季承在这里祝丞相一路平安。”
叶芾上了马车,朝着马屁股轻轻挥了一鞭,扬长而去。
“丞相想做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叶芾自己赶了几天的路,不堪疲惫,终是在镇上寻了个车夫使唤。
“你这儿离安城远吗?”
汝郡的中心郡城安城,叶芾的下一个目的地。
车夫有些小机灵,高高瘦瘦的,笑着点了点头:“这位公子放心吧,我三天就把你送到。”
“那你怎么回来?”
车夫笑了笑:“这还不简单,到时候我再找个要回来的老爷,替他赶车就一块儿回来了。”
“那好。”叶芾从马车中给了银子,安安心心躺里头补觉了。
马车真心累人,技术不好能让你感受到五脏六腑的抗议与倔强,酸痛酸痛的。
三天里,叶芾与马车夫走走停停,就快要到安城地界了。
“我说公子,看你不是南方人,大老远去安城作甚?”
“做买卖呀。”
车夫笑了笑:“哪有你这样斯文秀气的生意人。况且,做生意的老爷都有专门的车队呢,前段时间还听说在燕城里有人开起了私人货运,生意可好了。我们汝郡这边的一些老爷都想试试呢!”
“嘿,是吗。”叶芾答应着,带着小得意。
“我看这位公子像是个人,是要回乡寻亲的吗?”
“不是。我就想着在禹国各处走走。”
“那公子可是好胆量!”
“怎么说?”
“别看禹国表面和和气气的,可到了哪里,都是规矩。就拿咱们汝郡来说,安城是顶好的,可也规矩多得很。像咱们这种赶马吆喝的都不让进城去!不过,公子别担心啊,我能将您平安送达城门口的。像公子这样有富贵像,又斯文素雅的,肯定能受到安城里人青睐。”
叶芾撩开帘子看着外面风景,官道上没有人影儿,萧索的景象是到了秋天了。
叶芾微微把头伸到外头,仔细问着车夫:“你们犯了事儿还是咋的,为何不让进城里去?”
“唉,好几年了,说是做工商农作的人上不得台面,影响城里的风气。一开始我们也怨过,觉得明摆着是在羞辱咱,可金郡守家家户户的来说理说情,咱一小老百姓还能怎么办呢?”车夫笑着,带了丝苦涩。
叶芾紧了紧一旁的坐垫:“我在京城时常听说汝郡是禹国数一数二的郡城,在诗书礼仪、风俗教化上做得很好,没想到竟是牺牲了你们换来的。”
“唉,公子不必生气。咱们汝郡人都习惯了。有些时候听到别个郡县上的人夸赞咱们,心里也美滋滋的呢。”
“是吗。”叶芾云淡风轻的接着,望向了车外的青天白云,“如果,我说如果,有人让你们都能够平等的进城去安家立业,能够在书院里走动,但可能会失去郡城以往的荣誉,你们愿意吗?”
“不知道啊。官家的事儿,咱一小老百姓怎么敢评说。金郡守这人对咱也挺好的,旱时会赈灾放粮,丰时轻徭薄赋,我们还强求啥呢?诶,你看那边有一片矮房,都是城里的富贵人家和名门望族出钱修的。”
已经是安城的范围了,还有一两里路就要进城了。
这里是城郊,叶芾顺着车夫的指示看过去,果然有一长遛的低矮房屋,盖着青幽幽的瓦片,有炊烟袅袅,正徐徐升上天去。
“那里,是做什么的?”
“给无家可归的人修的,还有一些穷苦匠人。”
“喏,另外一边还有个小书院,也是那么个理儿。”
叶芾沉思片刻,幽幽道了一句:“看来,安城的父母官想得挺周到啊。”
求到了业绩与声明,也收买了百姓和人心。
“公子能这样想就挺好的。前些日子我也替一老爷赶车,他听说了之后就骂骂咧咧呢!还说什么要给咱小老百姓讨个公道。”车夫笑了起来,“那位老爷可真有意思。”
“嗯。”
“公子要在安城里待多久?”
“少则几日,多则两三个月。”
“那公子要去往何方?”
“这个……”叶芾迟疑着,没有回答。
车夫似是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解释:“小的多嘴了。就是想跟公子说一声,若要继续向西向南而行,定要去衙门,找一队人马护送着离开。”
“嗯?”
车夫对着马儿轻轻吆喝了声,又继续回着:“公子有所不知,安城往西往南十里都是山隘,聚集了不少匪寇,打劫路过的富贵人,看公子车上行李颇多,我替你担心。”
叶芾笑了笑,为自己的小人之心道了歉:“这样啊,谢谢你了。可官府会派人保护我吗?”
“会的。”车夫坦然,话里带着真切,“这都是金郡守出的政令,这几年里护了不少人。匪寇呢,虽是一方恶霸,可也不敢对官兵太过分,害怕招来朝廷的报复。这不最近听说了上头派了一位将军在各郡县剿匪吗?那群匪寇要完咯!”
剿匪的将军,会是谁来?
叶芾排除了朝中的那些个人,只能想到覃清了。
看来燕城里的麻烦被完善解决,他也有功劳。
到了安城城门楼,车夫跳着下了车,对叶芾拱手笑道:“公子,小的就送到这里了。”
“好,这一路谢谢你了。”
“公子客气。”
车夫走了。
叶芾下车,果然在城门楼看到了盘查的官兵,让人拿出身份证明来。
有几个已经被拦下来了,安置在城边儿上看管着。
叶芾给了有通关证儿,给了守城官兵看了,牵着马儿进了城。
刚走了百步远,就听到一阵整齐脚步声,在秩序井然的街道上从容而来。
“不知丞相驾临,下官金若则,有失远迎。”
叶芾看着自己面前出现的一队人马,为首的男人带着玉冠,眉眼间若淡雅山水,儒气横生,修饰得体的墨蓝官服妥贴传在身上,正躬身俯首,行了标准上下级官礼。
叶芾淡然开口:“金郡守免礼。”
金若则抬起了头,伸手接过叶芾手中的马绳,叫了一位衙役来牵着。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切,叶芾看着周围的人。
一切惊讶都很好的被他们掩饰在了心里头,没有半分表现出来。
即使有小孩子咿咿呀呀,也在此刻噤了声。
街上没有叫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