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叶芾闻声望过去,但见一群人兴高采烈,簇拥着一男子走上山来。
男子装束随意闲散,脑门儿上的抹额让人印象深刻,黝黑的面庞又带了三两分学问气……这人她认识,几个月前的缙云会上,两人还曾有过调笑。
庄骁岭嘴角弧度扩大,起身迎接自己兄弟,一身华服与这里形象格格不入,可那二流子的气质却是同出一流,几人站在一起,绝对是一窝的。
“老三,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
“路上接到一个贵人的请求,帮他寻人花了点儿时间。”
“不管怎么说,回来了就好!”庄骁岭拍了拍老三肩膀,拉着他坐下说话。
“三哥你们说着,我去拿酒来。”嘘嘘笑着,窜到木架房子下的酒窖里去了。
叶芾侧过身子,抚了抚额头的乱发遮掩住自己。
而老三却是注意到她了。
“老三?”
庄骁岭看着老三的目光落在叶芾身上,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呵斥叶芾道:“杵在这儿作甚,端着碗到别处去吃!”
叶芾愣了片刻,猛地点了点头,提步欲走。
“等等。”
老三声音带着肆意洒脱,像深秋里饱满麦穗般利落,“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庄骁岭拉住叶芾袖子:“转过身来,让老三看看。”
叶芾皱了皱眉拉出了自己衣裳,杵在原地没有动。
庄骁岭罢了碗筷要发脾气被老三伸手拦下:“二哥别这么冲嘛。”
老三走到叶芾身旁,伸手别开她额上的乱发,两人对视着,都在各自眼里看到了了然与肯定,还有三分惊讶。
老三向后退了一步,语气颇为恭敬,笑了笑对庄骁岭道:“给这位小兄弟找件干净衣裳吧。”
庄骁岭皱了皱眉,将叶芾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你认识我家老三?”
“汝郡,苏砺。”
老三苏砺闻言,嘴角勾起淡笑:“能让丞……小兄弟记得苏三,倒是我的荣幸了。”
叶芾回忆起来当日缙云会“君子之道”时的苏砺:
苏砺头上一藏青色抹额,头发束在脑后去,麻衣粗布,皮肤黝黑,一上去就引了许多人发笑。
小伙子却不怯场,朝着叶芾等人拜了拜,开了嗓子说:“在下汝城苏砺。大家肯定觉得我不像个君子,却跑来‘说’君子,贻笑了你们的大方。”
……
好一个别样君子,竟是安英山的三当家。
“哟哟哟,去了一趟京城说话都文绉绉的了,真是俗气!”看着二人相视言谈,庄骁岭不由得酸了苏砺两句。
苏砺落座,开怀大笑:“那苏三自罚三杯,洗洗满身浊气如何?”
“这才像话,满上满上!”
众人对苏砺的回归感到高兴,晚饭也异常持久,直到夜半才结束。
嘘嘘提拎着木桶给众人倒水洗漱,叶芾躲在屋子里回避着一群大老爷们儿露天洗澡。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庄骁岭洗漱后带着清爽和微微的酒气走到叶芾身旁,提溜起她的后颈:“还不去洗澡啊!”
“要你管。”
“哟呵,脾气见长啊!”
叶芾想用手挥开背后的大掌,却被庄骁岭制住往上拐着:“还挺横!”
叶芾挣扎不开,怒目瞪着头上的庄骁岭:“放开我!”
“不放你要怎么滴?”
身后有人进来,步子清浅,嗓音洒脱利落:“二哥。”
苏砺走到二人面前把庄骁岭的手扳开,随后对着叶芾笑着道:“嘘嘘给你弄好了水,还放了一套没穿过的衣裳,就在寨子边儿上的小木屋里,放心吧,不会有人过去打扰的。”
叶芾抬眼看了看苏砺,点头道谢,步履从容走出了木架房子。
“诶我说老三,你对他这么客气干嘛,他就一个过路百姓被我打劫弄上来的。”
“二哥啥时候这么大方,喜欢随随便就弄个人上来养着,供他白吃白喝的了?”
庄骁岭抿唇不说话了。
“二哥,别引火上身。”
庄骁岭笑得洒脱:“我知道了。”
“一会儿我还要下山,那个小兄弟算我朋友,别太为难他了。”
“嗯,天黑路难,我派两个兄弟护送你。”
两人相视一笑,拍了拍肩膀。
叶芾到了寨子边上的小木屋,推开门果然看到有个大木桶,里头装满了热腾腾的水正氤氲着白气。
旁边是一套叠放整齐的素净白袍。
叶芾看了看,四下无人,便褪了衣衫进到桶里洗浴。
洗得差不多了,叶芾从桶里走出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
“我!”
庄骁岭语气里尽是不耐烦,“洗个澡还关门,婆婆妈妈的在里头生孩子呢!”
叶芾皱眉没有理会,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系紧了腰带后去开了门:“你能不能有点礼仪风度?”
“不好意思,我庄二爷有钱有势,就是没有礼仪风度。”
叶芾看着某人我横我有理的嘴脸,真是烦躁,却还是做了个笑脸:“洗澡水麻烦倒一下,谢谢有钱有势的庄二爷。”
说完,叶芾披散着头发走出了木屋,留庄二爷一个人愣着。
“我去!”
某人还是去拾掇了洗澡水,最后来到叶芾的屋子,关上了门:“寨子里没多的房间,你跟我睡!”
叶芾皱了皱眉,拿着自己的东西要出去:“嘘嘘呢,我跟他挤一间!”
庄骁岭怒了,要不是苏三让自己照顾这弱鸡一下,他用得着分享自己房间吗!
庄骁岭哼了一声,看到叶芾手中的东西直接抢了过来放在自己榻上,然后抱了床薄薄的毯子走到门边:“老子才不想跟你一间屋子!”
于是,嘘嘘在梦里被惊醒,迎来了自家的黑脸头儿。
“嘿头儿……你怎么来了?”
“听说跟你一起睡能睡得更香?”
“头儿……你啥意思,嘘嘘是良家处男啊,还要娶媳妇儿的啊!”
“去你的!快睡了,明天不干活啊!”
“噢噢噢,我这就睡。”
小弟的行动能力总是惊人的,片刻后就传来了呼噜声,伴随着横过来的沉重大肘子。
庄骁岭被压着苦不堪言,索性起身,披着毯子坐到了院子里去。
秋天的山里蚊子异常猖獗,非得把人捂严实了才有活路。
庄骁岭气冲冲的盯着自己房间,朦胧月色之下,山里的树清瘦而带着静谧之美。
“凑,老子这是在犯什么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