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平时就去替乡亲们开荒种地,他们呢就送我们点儿粮食和青菜。村子里只有一个夫子,就是她。”
“秋夫子她……”
“是我绑到村子里去的,她脚上拴有铁链。”
叶芾皱了皱眉,心中的小疑惑被解开了,但又有了更大的疑惑。
“半崖村里住的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安城里。”
“村子的出口是不是还有金若则的人马在把守,他们前面是官兵,后头是你们这群山匪,无处可逃的对吧?”
“你知道得真多。”
“为什么……”
庄骁岭忽然伸出手打断了叶芾,语气淡淡的:“你还没有完成任务,我怎么能把事儿都给交代了呢。”
“嘁。”
回到寨子里,嘘嘘也醒了,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砸泥巴。
“嘘嘘,帮我弄个东西。”叶芾走过去拍了拍嘘嘘的肩膀,眼里满是光彩。
“啥?”
“一块光滑点的石板,还要一些石灰。”
“要这些作甚?”
“你先去弄过来嘛!”
“好的!”
嘘嘘拿起凿子往后山去了,而叶芾找了把砍刀削了根竹子,剁成指头长的一节一节的。
庄骁岭看着新奇,走过来问着,叶芾笑了笑:“给我找点儿黑漆来。”
“哟呵,使唤上本大爷了?”
“快点去!”
庄骁岭思索了下周围哪儿有黑漆,捣鼓了半天,双手乌黑地捧着一坨黑漆漆的东西回来了。
“咳咳,这手还能要吗?”
庄骁岭瞥了一眼叶芾,认命的去搓手了,用了两三块皂角,差点洗掉一层皮。
嘘嘘也从外头扛了一块大石板回来,还拎了桶石灰。
叶芾摆开阵势,将石灰和了水,冷却后灌进竹节里晾着。
而大石板上摸了一层黑漆,再抹得平整光滑,也晾在院子边上。
晚间,饭后,众人眼巴巴看着叶芾将石灰从竹节里抖落出来,形成了可爱的小圆柱。
“嘿嘿嘿,这是做啥用的?”
叶芾找来了一块帕子,扳过大石板就在用石灰柱在上头写着字。黑底白字,清晰漂亮。
“很厉害啊!”
“来来来,大兄弟写写我名字!”
“你叫什么?”
“我叫烧饼,俺娘给取的。”
叶芾闻言,用帕子把先前的字擦去,然后工整写上烧饼二字,展示给众人看。
“好诶!”
叶芾笑了笑,又写上“嘘嘘”二字,示意嘘嘘这是他的名字。
嘘嘘愣愣看着石板上的字儿,傻傻笑了,竟扑在石板上抱了抱,蹭了一脸的白石灰。
众人哄笑。
庄骁岭看了热闹,也走过来,拿过一粒粉笔,流利的写上“庄骁岭”三字,然后后面跟了“秋”字,似乎是习惯性的动作,庄骁岭反应过来时嘴角的笑意凝固,扔了粉笔回到屋子关了门。
“大兄弟,这是啥呀?头儿写的啥?”
“他的名字。”
“一二三四……怎么有四个字?”
“最后一个字,念秋。”
“秋,秋夫子!”
众人一惊,纷纷闭口。
叶芾意识到了端倪,左右看了看,最后拿起帕子一个一个字的擦掉,对着嘘嘘笑着说道:“明天就麻烦你帮我带到村子里去咯。”
“没问题。”
第二天,叶芾和嘘嘘到了秋夫子家,将制作的“黑板”和“粉笔”也带了过去,叶芾出门转了转,拾了一根细小木棍,在手中甩了甩,韧性不错。
拿到屋子里,秋夫子对叶芾手中的木棍看了看,眉头微皱。
叶芾笑了笑:“秋夫子放心,这不是用来教训小孩儿的,另有用处。”
秋夫子点了点头,躬着身子打扫木屋。
孩子们陆陆续续到了,对叶芾熟悉后也脆脆喊着“夫子好。”
叶芾一一笑着点头。
小铜铃一响,开课了。
叶芾在石板上写了“燕子,大雁,小桥,轿子。”
前面两个是复习,后面两个是新学的。
“这个呢,叫黑板,这个呢叫粉笔,用来写字用的。”
叶芾拿出手中的木棍儿指在桌子上的石板上,清越的声音开启:“跟我念一遍,燕子。”
“燕子……”
“大雁。”
“大雁……”
众人异口同声,叶芾笑了笑。
接着:“小桥。”
“小桥……”
“轿子。”
“轿子……”
孩子们对黑板和粉笔的热情特别高,学习起来也是精神气十足,嘹亮的声音常常是盖过了叶芾。
秋夫子看着,也十分高兴,对叶芾越发和颜悦色。
叶芾和嘘嘘回到寨子里,讲着这两天的趣事。
“秋夫子可好玩儿了。今天声音稍微好些了,还跟我们讲故事呢!”
“那个故事讲到哪儿了?状元回乡寻亲!明天还要接着讲呢!”
庄骁岭闻着声音走过来,静静听着。
嘘嘘转过身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头儿你明天也一起来吧。”
“好。”庄骁岭答应着。
第二天一大早,叶芾和嘘嘘二人等了许久也不见庄骁岭的人,索性自己先去秋夫子家了。
依旧是给一群孩子上课,到中午放学。
叶芾舒了口气,喝口水润了润嗓子。
门外嘘嘘兴高采烈的说些什么,叶芾走出去看。
不一会儿秋夫子也走了出去,不复往日温和,手里拿着一扫帚,见到庄骁岭像是前世仇人一般打去:“滚!”
嘶哑的声音像将喉咙都扯破了一般,叶芾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望到庄骁岭时只见他满目惨淡,没有一丝生气。
而一旁的嘘嘘大气儿不敢出一声,仿佛对这样的阵仗早有见识。
叶芾看着秋夫子,她脸上布满恨意,唇上溅了鲜红的血。
“秋夫子,你……”
“咳咳!”秋夫子一只手拄着扫帚,一只手掩袖捂着口唇。
庄骁岭见状,不敢上前,也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