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和尚微微笑了,走到窗前,青天白日里,月亮被太阳光芒掩盖,却仍旧不影响人们指认它的方向。
“在上古时代,巴楚人民崇尚虎兽。他们不但自称为虎,而且喜欢将山名、地名、水名以“虎”命名,甚至对几乎所有尊崇的神灵都称为虎神,将月神也称为虎神,用其土语说即‘於菟’。望月郡的百姓多是巴楚人的后羿,也有崇月的风俗。”
“老虎?玉兔,月神,有什么关联吗?”
叶芾知道古今对于天宫嫦娥的传说,可月兔……知之甚少。
“传说中,月兔神女捣药,制作了长生不老的药方,在望月郡先祖受尽病痛折磨时下凡救助,赠医施药,故而被人尊崇。连带着望月教发展起来,成为地方上的第一教派。”
“教派?”
中年和尚淡然笑了笑:“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望月教在郡中兴盛了几百年,朝夕变故后成了人人厌弃的教派。”
“什么变故?”
“神女失贞,后继无人。”
叶芾本想再问什么,中年和尚却打住了,伸手打开了门:“你若是想知道其中原委,就去熏城吧,那里,你可以了解到望月郡的所有。”
“那这里……”
“小小佛寺,不过是望月郡的一粒沙尘,主持死了,会有新的人上任,和尚死了,会有村民来替,一切,都是命运轮回,终有定数。”
中年和尚看着叶芾,冷不丁的问着:“施主可觉得自己像一个人。”
“喔?很多人都对我这样说过。”
像燕鸣笙,像余相顾,像庄骁岭,秋韶淑……
更像,她如今的皮囊,余武陵。
“那和尚你觉得,我像谁呢?”
“我们主持。”
“他?!”
叶芾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叶芾哂笑,“他可不像。”
毕竟满身风尘,满心的疮痍**。
忽然想到和尚已经死了,自己却无礼地对其评头论足。
叶芾皱着眉道歉:“我失礼了。”
“施主心善。”中年和尚双手合十笑了笑,“主持以前,也常常往山下赠医施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可惜发生了那样一件事,让他从此性情大变,不再为善了。说起来,还与如今的京城一位贵人有关。”
“贵人?谁?”
京城中有名有姓的,叶芾少说也知道个十七八九。
“京兆尹。”
“余相顾?”
中年和尚笑了笑:“正是。”
“余相顾与望月郡有什么关系?”
“这些不过是陈年旧事,属于该收进坟墓的东西,小僧不便多言。”
“那你如何知道?”
“如果小僧是作为下一任主持呢?”
叶芾笑了笑,拱手拜了拜:“那我知晓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中年和尚所守护的,是属于捣药寺的秘密。
钟声杳杳,叶芾下了山。
在路上遇到了洛识途与星儿。
“小余兄弟,你没事吧?”
“洛大哥,星儿嫂嫂,我没事。”叶芾接过自己的包袱,淡淡笑了笑,“洛大哥知道熏城怎么走吗?”
“小余兄弟要去熏城?”
“嗯。有些事情要去办。”
“可,熏城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龙潭虎穴,我也想闯上一闯。”叶芾看着二人,“替我向洛伯母问好。洛大哥,这几天承蒙你的照顾了。”
说完,叶芾便朝着熏城方向去了。
“寸土寸金泯淄郡,卧虎藏龙望月熏。”她叶芾,还是对这个传说中的法外之地,很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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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散了朝会后,余相顾走在街道上。
林孟升从某处墙垣上掠下来,与余相顾并肩前行。
“诶,这丞相去了望月郡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你就不担心?”
余相顾瞥了一眼身旁高挑风流的男人,轻声道着:“我们得不到她的消息,意味着太子那边也得不到。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保护。”
“她无论在哪儿,都没有绝对安全可言。”林孟升勾着嘴角,一个箭步窜到了余相顾前头挡着,“熏城那群人……”
林孟升意味深长的看着余相顾:“余长老不去捎个信儿,护一护那只小犊子?”
余相顾闻言,猛地顿住脚步,抬头盯着林孟升,脸上温和的笑意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淡漠,余相顾冷声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林孟升呵呵一笑:“在下早就说过,从余府尹走出涑国神殿的那刻,就已经被人注意到了。而我,不过是寻到了些蛛丝马迹,辅以猜测罢了。”
余相顾淡漠收回视线,绕开林孟升超前走了。
“诶,别动气嘛……”
林孟升跑上去,“我就是胡乱一说,你身份那么多,我猜出了一两个又能影响到什么呢?诶,别这么小气啊!”
“余府尹,余长老,余老师!”
“在下错了,在下不该对您老人家的身份妄加揣测,不该胡言乱语遮遮掩掩的知情不报的……”
“什么知情不报?”
“喔!”林孟升捂住了嘴,脸上扯了扯笑。
“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就不要在我面前玩儿什么花样。”余相顾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消停点儿呢,至少,花样儿再高级一些,不至于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城外的你们的眼线,我已经派人端了,还有埋伏在太子府外的人,貌似也被尽数绞杀。”
说完,余相顾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说实话,这是林孟升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余相顾,带着生机与活力,逗弄着,嘲笑着愚不可堪的世人,亦或是眼前的,自己。
那眼梢的微弯,将极致春意都比了下去。
“余府尹,你就该多说说话,多笑笑的。”
林孟升淡然道着,对自己的损失毫不在意。
即使被这人知道了自己的部署又怎样?
那些部署,还不都是为了“余武陵”和眼前之人所做的。
禹国之中,皇帝也好,太子也罢,真正的权利中心永远在暗处周旋,刀光剑影皆是不见天日的。
“最近的京城,好像多了些人。”林孟升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不是二人一样
“京兆衙门也在查。”
“还有让余府尹也头疼的事情呢?”林孟升勾起嘴角笑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股势力像一股暗流,没有任何想要掀起波浪的意思,仿佛只为了能够进到京城,保护什么。”
“保护?难道京城里来了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