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拾了一顿后,那群人果然收敛了,没有再下山来找麻烦。
捣药先生肚子里有点儿墨水,可以帮着村长在四处做些文本记录,有时一边照看牛羊,一边在村子中走访,还打听了周围村居的人丁情况。
有不少学龄的孩子,却没有见到书院。
跟几个村长商量了看能否让自己做个私塾先生,教导村中孩子读书识字,也算是让他谋个生混口饭吃。
三个村长略带迟疑。
其中一个脸上有着明显的雀跃,箍着捣药手臂感叹道:“你尽管去做吧,有什么需要都跟我们仨讲!”
就这样,在捣药所住的旁边屋子被装修成了私塾,响起了朗朗书声。
开学第一天,捣药先生的私塾里来了八个人,皆是十五六岁的大孩子了,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好奇的看着捣药先生。
“你们先说说自己的名字,我记一个下来。”
“先生……我们,我们是没有姓氏的。”
在平常百姓这里,是没有姓的,只有贵族才能有,加上本身不识字,取名字的必要也就不大了。
“那今日先生就给你们取名如何?”
“好啊!”
“你们大多住在钟离山脚,就以钟离为姓,至于名字,你们学了字之后,喜欢哪个,就取哪个。”
“好!”
“现在就暂时从一二三到八排名吧。”
孩子们对读书热情挺高,做完了家中活儿后,提着草鞋兴冲冲跑到私塾来。
捣药看着几个孩子,只到自己肩膀位置,模样平凡却目光清灵。
排名为二的孩子走到捣药面前了才急急忙忙穿鞋:“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捣药走过去把孩子头上的青草拂了,“家里养了牛?”
“嗯!每天早晨都会割草喂它们的!”
“有空教教我,先生不认得牛草,也不会使刀子呢。”
起初捣药先生放牛放羊,在村子里迷了好几次路,与其说是他放羊,不如说是羊在放他。
割草也是个混的,参差不齐,老嫩不均,牛儿嫌弃不吃,被村长笑话了好几次。
“真的吗?”孩子好奇的睁圆了眼睛,“那我有空就带夫子上山去,老三家中在放羊喔。”
“好。”捣药先生温和一笑,拿着书本开课。
有时候捣药半夜还点着灯在外头看书,庚夷醒后走出来,看着被蚊虫折磨的恩人迷糊问道:“恩人还不睡,明日再看也是不迟的。”
捣药回过头,将人推进了屋子:“外头凉,我看的是明日要讲的字音字义。”
庚夷看着恩人手中拿了两本书和两个本子,握着一直笔,像是做着注解:“难道恩人不认识字?”
捣药笑了笑:“嗯。所以需要先学会,才能去教孩子们。”
庚夷则有些惊讶了:“先生一开始其实是不认识这些字的吗?”
“嗯,不过能够循其音形了解大概。”
“那你怎么说服的村长?”
捣药温和一笑:“我骗他们说我是外地来的秀才。”
“啊,恩人也会骗人。”
“好了,去睡吧。”
“嗯。”庚夷最后看了眼男人,回房盖上被子睡了。
捣药不仅做私塾先生,还在村长的支持下教一些农妇农夫采茶耕种,弄了一个冶铁的铁壳子,教会他们更好的耕作。
像是梯子镰刀这些,捣药先生也能动出一些奇思妙想的脑筋来。
总之,弄了许多恩惠给百姓,久而久之,就成了人们口中的神人:捣药先生。
实际上,没有人知道捣药先生来历,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姓。
村长为感谢捣药先生,叫了几个媒婆,准备给人说亲。
“先生,村子中姑娘很多,仰慕你的不在少数,你若是有意于哪户人家,大可包在老夫身上,老夫替你讨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我……多谢村长好意,只是,我暂时无意婚娶。”
捣药先生刚说完,就听到门边的扫把倒地声,而窜过去的一角衣裙,分明是庚夷的。
村长瘪了瘪嘴:“若是先生钟意庚夷姑娘,老夫也可以当个主婚人的。”
“有劳了。”
“先生的意思是?”
捣药先生温和的笑了笑:“我还要去询问下她的意见。”
村长笑着看先生走进去,掩上门离开。
估摸着不久,村里就要有一桩喜事了。
虽说没能把先生留在咱村儿,可也没让另外两个老头儿讨过去不是?
何况,捣药先生住在他这儿呢!
捣药进了屋,正看到庚夷手中拿着针线,肩膀抽着。
“若是在哭的话,还是别碰针线才好,免得伤了手。”
“啊!”
捣药先生还没说完,庚夷的手已经被戳了,流了红点的血。
扯了半角袖袍,捣药递到庚夷面前:“我居无定所,可能注定了一辈子漂泊流浪,你……”
“庚夷早就说过,恩人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只要恩人不嫌弃我是个再嫁之人。”
“不嫌弃。你都不嫌弃我无家无业,我怎会会计较你的前尘往事呢?”
“恩人……”
“可以唤我捣药。”
在三个村长的争抢主婚下,捣药与庚夷成了亲。
“听说郡中有几处盐田,不知归谁管理?”
“还能有谁,自然是在郡老爷手里揣着。盐田一向由官府派人开采,但也会让民工去煮晒,除了自家用外,其余都送往京城作为贡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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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药先生声名越盛,熏城里的官员也知道了这样一号人,派人来捣药村。
一进私塾就翻起桌子板凳乱砸,吓坏了孩子们。
而捣药先生走到领头的面前问道:“这是何故?”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开办私塾的?”
“大禹律法中,有哪条明文规定不能?”
领头的一怔,却不愿收手,让人架起捣药先生押到了熏城受审。
三位村长也叫到了公堂之上。
“郡老爷明鉴,捣药从来没有做违法乱纪之事,一直帮村民做善事,还请郡老爷明察。”
郡守闻言,斟酌着刑审,一旁的师爷过来说道:“老爷,此人在捣药三村里声望颇高,留他下来兴许有用。再者,望月教崩溃后,郡中能书会写的人极度缺乏,书院刚刚建立,把他招揽进书院甚好。”
“嗯……那好吧。捣药先生是吧,你愿意去书院里教授学生吗?”
捣药先生冷淡的看着堂上的一群人:“我不愿意。”
“砰!”郡守的惊堂木一拍,“你敢抗命不尊!”
捣药起身拂袖:“我不是望月郡之人,你没有权利约束我。”
“你!”郡守大怒,拍案而起,“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人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三个村长在一旁苦劝,无奈捣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如果你能关我一辈子的话,就我就先多谢郡守赏饭之恩了。”
“哼!”
郡守含怒离开,捣药也被押着进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