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乃迁撑着下巴:“余钦使没有去过关山郡,那军营呢?譬如昏天黑地的荒漠,周遭是阴森恐怖,又夹杂尸体散发的热量,蒸笼一般的炼狱?”
忽的,余武陵目光锐利,箭矢一般射向苏乃迁,月色下,二人面上的互相揣测一览无余。
“你还看到了什么?”
“没有了,仅此而已。那人心防极强,想要彻底探寻,我还需要时间去熟悉她。”苏乃迁把玩着铜镜,桃花眼里波光流转,兴味十足,“在下冒犯,斗胆问一句:暗室里的人面容与钦使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余武陵沉默着,似是思考良久,一阵风过,月明风清,才回答道:“这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
“一个人的所有神秘气质,皆来自于她的身份,她的根源。相信以钦使手中掌握的信息情报,不日便能查出来。”
“我对她是谁并不好奇。”
“喔?”黑暗里,苏乃迁阴沉的眸子亮了亮,“那她?”
“一个工具罢了。我还不至于惧怕一个皮相跟我一般的人。再相似的人,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窜到我头上去。在事情办完之前,你能撬开她的嘴最好,即使不能,也没太大关系,斩草除根就是。”
“既是如此,在下尽力而为。若事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讲。”
“这人不死不活,体质特异,若钦使之后没有其它处理,能否借在下研究一二。”
“说来,落山郡的瘟疫多亏了你才能成事,那小孩儿怎样了?”
“不出半月,定可卷土重来。”
余武陵抿唇笑了笑,半月之后,她应该是启程会京城了。
“看在你送的几份大礼上,准了你的请求。”末了,“但这半个月里,你莫要轻举妄动。”
“怎么?”
“她可是君子昀的人。”
翌日,君子昀一袭墨色长衫,手中执着鞭,骑着马,后头随了一辆装饰疏落有致又宽敞的马车,停在府门口等着余武陵。
初秋,竹苑里景色有了几分萧索,从门口出来二人。余武陵正值年少,一身红衣衬得她唇红齿白,隐隐带笑时明眸善睐;而后面跟着的墨绿青衣少年笼在宽袍广袖里,显得普通无甚惊奇,只抬头时,那眉眼间的几分孤鹜不免让人侧目。
“这位是?”君子昀主动问着。
“我的客人。”
“小人苏乃迁,见过六殿下。”
君子昀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三人一行,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落山郡不大不小,周边有十三个布防,从西侧往南,再缓缓北上,用时半月,是巡察的最佳路线。”
沿途光景秀丽,君子昀和余武陵谈笑风生,气氛也算融洽。
只苏乃迁,一直闷在角落,偶尔看看车窗外,面上也是嘲讽似的冷笑。
“看殿下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不知郡中的疫情如何了?”
“火攻配合扶正补益之法,病情是遏制住了。加之相思国送来神药‘落地生根’的广泛栽种,治疗病后顽疾,疗效显著。落山郡的劫难,算是过了。”
“这个劫,过的是自损八百,落山郡想要恢复元气,怕是需要下大功夫。”
“时间而已。”
落山郡本是八郡之中最具实力的,遭了瘟疫后反而落了下乘,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君子昀神色悠然,无远虑也无近忧似的,眺望青山绿水。
到了第一个防区,统领的将军见到轻装常服,一派随性的君子昀还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