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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 刘小寐 2351 字 2022-07-27

“这两天打电话了吗?”

“也没有。”

“糟了。”

白露一愣,“怎么了?”

那边沉默一瞬,“老大,失踪了。”

原来程在母亲去世那日陪了一天后,第二天一早就安排火化,下午就在小童他们的陪同下,带着母亲骨灰去与父亲合葬。返程时他要求自己走,他们以为他需要一点时间独处,可是几个小时后再打电话就关机,一直没再开过,打给他的秘书说他这两日压根就没踏进公司半步。

他这人本来就难以捉摸,遇到这种情况又突然断了联系更让人担忧,小童懊恼道:“我担心老大他受不了打击,会想不开。”

白露心中一滞,想起那日被他死死揪紧的床单,口中却说:“不会,他不会的。”

“你不知道,当年嫂子没了时,老大一冲动就跑去杀……”那边猛地打住,叹口气道:“这回可是亲妈啊。”

白露像是没听到那个字眼,只是低喃:“他不会做傻事,他那么强,那么理智的人……”

太阳一寸寸没入海平面时,白露口中那个强悍理智的男人正坐在车子里。

车窗完全降下,冷硬的海风呼啸灌进来,毫不留情地吹打在脸上,他却像没有感觉,身上风衣领子胡乱竖起,堪堪挡住些冷意。仪表台上一排空了的啤酒罐,每个都被捏得惨形惨状。

他发呆许久,伸手往口袋里摸烟,掏出的却是个空了的烟盒。

他拿起打火机,打着,看着火苗窜起,忽地关掉,再点燃,如此反复了数次后,像是厌倦了这个游戏,手探到窗外,猛地一掷,不远处的海面传来噗地一声轻响。

他收回手便开始发动车子,高级轿车的轮胎碾着海滩粗糙的沙粒和大小不一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刺耳之余,犹有一种残暴的自虐感。

终于拐上了沿海公路,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如箭矢般冲出去。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点疯狂的因子,所谓的节制,自持,只是把那份疯狂暂时压抑,压缩,像制作炸弹般,所有的精心静待,只为那最后一刻的爆发。

疾驰中,他按开电台,调到最大音量,铿锵有力的钢琴曲立即灌满车厢,阳刚中又带了几分悲怆。

血管里流淌着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汹涌的潮水。

此时此刻,再没什么能阻止他。

直到前方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车头撞在路边半米高的石柱上,前方凹进去一块,左侧车灯震碎。

雄浑有力的钢琴曲依旧回响着。

车里的人伏在方向盘上,久久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程迷糊中听到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夜已深沉,床头手机和客厅里的电话始终寂静无声,白露心头焦虑挥之不去,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强迫自己去睡觉。直到天边泛起一道微白,她才实在扛不住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道霹雷声惊醒。

窗外昏黑,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玻璃上。

她恍惚地想,老天也难过了么?

摸出手机一瞧,一个提示都没有,时间显示二十一点,她竟睡了一整天。

外面雨声更显得室内安静之极。

犹有几分寂寞。

白露走出卧室,经过书房时顿生警觉,隔门倾听,的确有一点动静,透过门缝似有烟草味道飘出。

她心里一松,推开门,里面黑洞洞,烟味浓重,角落沙发处似有一个黑影,还有一点红光忽明忽暗。

她一手捂鼻,另一只手挥了挥,让门大敞着,刚要摸到门边开关,就听那边出声:“别开灯。”

声音低哑,有点陌生。

白露站在门口,不知该进去还是退出的时候,听到他说,“过来。”

跟以往一样的命令式口吻,却少了命令的意味,更像是祈求。

她走过去,刚一靠近便被握住手腕,往前一带,腰身被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脸贴上她腹部,霸道中又似有几分依赖。

“我没有家了。”烟酒将他的嗓子浸得沙哑至极,听起来格外沧桑,还有一丝隐隐的绝望,“给我一个家吧。”

白露心中一震。

许久没等到她的答复,他仰头,轻声叫她名字,“白露……”

她终于开口:“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他忙掐灭,扑了扑腿上的烟灰,“好,不抽。”

又把脸贴在她腹部。

她看过他许多面目,初见时的冷漠残忍,再见时的斯文虚伪,还有各种云淡风轻,喜怒无常,却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无助的像个孩子。

“这两天你去哪了?”

他不说话。

就在她已不指望得到答案时,他低声说:“没去哪,在车里呆了两天……”

还去了一趟交警队,被认出来后又差点被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白露想起奶奶生前常念叨的一句俗语,“七十岁有个家,八十岁有个妈。”连她生平木讷拙于表达的父亲,在奶奶去世时都禁不住嚎啕大哭。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这等悲恸,非语言能劝解的,只有时间才能抚平,淡化。

她抬手抚上他的头,发丝似乎比以往柔顺些,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指轻轻梳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哭出来会好点儿。”

他摇头,“哭不出来。”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把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眼角,那里是干的,没有半点湿意。

然后,他把她的手移到自己嘴边,轻轻地亲吻她的手背。

吻完似乎又觉得不够。

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好,嘴巴追索到她的唇上。

他的吻带着酒气,烟味儿,还有十足的热切和霸道,但吓了白露一跳的是他的脸,乱糟糟的直扎人,她伸手一摸,他下巴上一片荆棘。

那陌生的触感,让她的手不由驻留了一瞬。

房间蓦地一亮,一道闪电从窗外划过,紧接着响起一串炸雷,那惊心动魄的声音像是要将天空生生撕成两半。

白露受了惊吓,本/能地抱住男人健硕的腰。

然后,像是触动了某个关键的按钮。

又像是往晒久了的干柴垛上扔了一根燃着的火柴。

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发出一声惊叫的同时,她已被压倒在沙发上。

伏在她身体上方的不是个男人,而是一头豹子,刚刚失牯的满腔悲恸无处宣泄的豹子。黑暗中,只见他一双眼,黑的发亮,似乎还带着一抹血红。

她是他利爪下的俘虏。

短暂的僵持后,他并没有用利齿咬向她的喉管,但他的手指却穿越层层布帛,沿着熟悉的路径,探进她的身体。

有些粗鲁,有点刺痛。

奇怪的是,短暂惊慌过后,她并没太多的排斥,而是双腿微微分开,让自己少一点痛楚,或者是让他少一点阻碍。似乎潜意识里她也需要发泄,别无他法,只能经由这种最原始的途径。